纯仁忆起旧事也笑了。他的曲子都是百花绽后枕席上唱给丹歌的,她自是记起了仙/
死、春梦迷离中的那些曲儿。
丹歌眼角垂泪,双缓缓勾出一抹微笑。纯仁将丹歌再搂紧些。一会儿,丹歌模糊嘤嘤
:“这回去唱的甚么?”
“不听《秋江》。”声如隔岸。
“后来你往我家听戏,偏说那石山子后有机窍,里
能藏人,拉我陪你找。机窍没寻着,你跺脚跟我抱怨,‘你家《惊梦》是假的,她俩石山子后
甚么也没!’”纯仁忽然停住,一会儿痴笑
:“……再后来你来了,它便不是假的了。”
纯仁已说不出话,苍天无眼至此,自己无用如斯,还不如随丹歌一齐去了。
纯仁涕泪纵横,丹歌仍阖着眼。
“还有两个孩子……”
“好。要听甚么?”
丹歌不再言语,手仍攥着纯仁衣袖。纯仁抱着边抚她面庞,将些过往细细说与她听。
,我不成了。有些话只好嘱咐你。”纯仁连忙否认,丹歌摇:“别说这些没用的,仔细听我说。”纯仁忙住了口,丹歌咽泪
:“我对不起信郎,你这哥哥
得也亏心,今后多顾着信郎和两个孩子些!”纯仁点
,“我知
!不消你嘱咐。”
怀中好一阵没动静,丹歌又阖了眼,唯那只手还紧紧攥着。
“一旦有机会我便过……”
“《玉簪记》,明官儿和彩玉。”
丹歌忽然尽力扯住纯仁襟袖,张大眼睛死死盯在纯仁眼底,颤声:“我走了,你可会忘了我?”纯仁心作石裂,哑声哭
:“我的好鹤儿!放一百个心,有我一日便记着你一日,种地的忘了庄稼、皇帝忘了玉玺,我也忘不了你呀!”
“……那时你偏说要娶我媳妇,回家
你母亲给我下聘书。后来竟真拿来了,”纯仁微笑。“我也竟信了。还去问三叔,究竟是男家下聘还是女家……再后来……你聘书上是澄哥儿名字……”
“再唱与我听一回罢。”
丹歌咬一阵嘴笑着
下泪来,“我的好哥哥,
在下
等着你,下辈子好歹拉着手一起走……”一面说,渐渐就阖了眼,声音一点点低下去。纯仁怔看着被褥上那滩血迹缓缓浸开。
丹歌用力摇,“我正要劝你这个!莫动过继的念
,事已至此,留给信郎罢!比受你那嫡妻辖制好些,再若给他两个磋磨死了,我只这点骨血,万一有个好歹,将来谁给我和信郎一碗浆水!”说着放声悲泣:“我苦命的孩儿!为娘害了你们……”
“我那时想,若当初你那张聘书作了数该多好。我去给你媳妇,丹歌……”
丹歌勉强睁眼,发一回怔。“《秋江》……凄凉了些……”说着又笑了,“我记着你给我唱过。”
澄信守在外,小辰在他膝上哭得已是睡着了,里
传来几句清唱。人前从来矜贵威严的家主,他的大哥,小声哼着一支【滴滴金】:“……亏杀你走花阴不害些儿怕,点苍苔不溜些儿
,背萱亲不受些儿吓,认书生不着些儿差……”澄信撑不住半句抽噎,泪直
下来。
丹歌边哭,下腹刀戳般的痛,草纸被褥早红一片,眼直往上插。纯仁紧紧搂着唤她小名儿、吻她鸦云,丹歌半晌缓过来,恨恨哭:“纯郎,我不甘心!死也不甘心的!我好恨!我恨我的命,恨你的爹,恨那个不长眼的月老!”
“……我的冤家,舍不下的冤家!你让怎生撇得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