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，小太监们手忙脚乱扯开他染血的襟袍，姬绥在极致的痛楚与屈辱间，被药生出诡异的热。他死死盯着地上兰泽被灯拉长的影

        陡然的挣扎之间，姬绥创口鲜血汩汩，可比起这肉之苦，更刻骨的却是那滔天恨意。他这般心高气傲之人，何曾受过此等折辱？姬玦怎敢说他玩弄女子？又怎能说出这些话？

        兰泽端详着他的面容，开口：“听闻周府长公子容貌不俗，怎与传闻大相径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素日最爱作践侍女，尤喜以折辱于人。”兰泽这一剑直破姬绥后颈，近乎斩首。若换作常人，早该魂飞魄散，涕泪横，可她足下的姬绥竟纹丝未动，只微微打着颤，“今日朕便赏你个机缘，也尝尝任人摆布的滋味。”

煎熬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，都透着艰涩与僵，恰似被雨水摧折的海棠，颓靡之中藏着怨怼，仿佛这一切皆是天命的作弄。

        待兰泽这次开口，姬绥忽然辨出这声音像谁——这竟像极了甄璇，亦只有甄璇，方才知晓他折辱侍女，才会于邀月说出这些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姬绥强忍着抬的冲动，柔声禀：“那是娘娘对臣的赏赐，亦是让臣明白为臣之本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声音怎如此耳熟？

        谁知云瞳仍是畏怯姬绥至极，连声响都不敢出，只连连摆手，眼中泪光泫然。兰泽再问一遍，得来的仍是推拒，她顿时心下暗叹，恐再相反惹云瞳忆起旧痛，遂命银秋近前：“好生送云瞳回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敢妄自称臣？你可曾参加科举殿试？有何功名在？不过一介草民，仅得了个周府公子的虚名，也敢在朕面前称臣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把东西呈上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恕罪!”只见姬绥压得更低，言辞愈发急促，“是草民之过，不该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，还望陛下给草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，草民自幼生长于乡野田间，近日才认祖归宗，若有失礼之，万望陛下宽宥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是么？此前母后命人杖责于你三十，瞧你恢复得倒也不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如今，姬绥仍直跪在邀月冰凉的砖地上，阴的寒气丝丝渗入肌骨。他死死咬着牙关，暗自警醒，自己断不能抬——抬便是冒犯天颜，更是承认向那不如自己之人下跪。

        姬绥还未及回神，只听“铮”的一声，原来是光剑已然出鞘，他不及瞥见那寒光，后颈骤然剧痛袭来，随着温热的血涌而出，染红了眼前的一片地砖。

        余千闻得对答，急向小太监递眼色：“还不快些！将这罪人的衣裳解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兰泽的目光又转向一旁的云瞳，问：“你若与他有旧怨，此刻只说与朕听，或是你亲自出手了断，也由得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朕几时容你开口了？”兰泽话音方落，跪在下的姬绥登时僵住子，连呼皆是缓慢些许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正恍惚间，忽闻细碎脚步声自上而下，轻如羽，缓慢而平稳，一步一印都落在他眼前方寸之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余千哆嗦着应旨，忙不迭捧来朱漆托盘。里盛着一壶合欢酒，并一套教坊司的乐伎纱衣，当余千偷眼觑见兰泽神色，亦不敢多言，立时唤来几个小太监将姬绥制住，执壶便灌。

        烈酒灼如刀割，刺得姬绥眼底出水光，却仍强忍着不肯出声，待那几个太监上来撕扯衣裳，他终是耐不住，仰首向兰泽哀声：“陛下纵要赐死于草民，又何苦这般折辱？这岂是明君所为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言重，臣本来就是这幅相貌，那些京师里的传言，原当不得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朕从不自诩明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