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泽微微颔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何？陛下何出此言？”甄秀晚难以置信。她自负才貌双绝，兰泽岂会视若无睹？这事实在令她难堪，她在京师亦是名动一时的才女，容色更称绝艳，兰泽凭什么一而再，再而三推拒？

        兰泽只觉甄秀晚、甄修证俱是麻烦，她实在不愿陷于这般纠缠。此刻却也无法，只得扶住她的，取过绢帕为她拭泪，温声：“若觉孤单，便许你归家，另赐新的份给你，让你回到父母旁可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遂命全常将人打发离去，独自就寝。这一夜里，她的梦影纷乱，恍惚间似被困在一座巨大的金丝笼中，自己仿佛成了羽衣华美、血统高贵的珍禽，终究不过是他人掌中玩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住口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待兰泽回到寝时，已是夜深。她沐洗方毕，正要歇下，全常却入内禀报，是甄修证正在外求见。兰泽今日劳乏已极，实不愿再见甄修证。何况甄晓晴连日往她边安插各色男女，早已令她烦不胜烦。

        望着兰泽渐行渐远的背影，甄秀晚悲从中来，不由得掩面痛哭。待用绢帕拭泪时，帕上犹存兰泽衣袂间的清冽香气。她气得将帕子掷在地上，终究还是舍不得。一旁女官见状，终终是惶惑不安，怯声问：“娘娘，可要婢再去请陛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笼中岁月悠长，自却孱弱无力，终日唯能等待掌控者的喂养、抚养。虽锦绣繁华之地，却始终郁郁难欢。笼外景致转，众人皆对她的容颜与尊贵赞叹不已，在笼前徘徊不去，甚或以金签相诱，窥探着她的喜怒哀乐。

        如同被金锁所困，虽可凭栏俯视，终究望不远方。这般境遇渐渐消磨着兰泽的生机，迫使她与掌控者缔结情感之链。无论是对甄晓晴，还是对那些男子，兰泽都只得自欺欺人，假作真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泽却不知她心中思绪，只再度相问甄秀晚可愿出，可觉得深寂寥。甄秀晚皆答不愿，惹得兰泽轻声叹息。她看了眼侍立左右的人，嘱咐他们好生伺候，便离开西阁。

晓晴如出一辙，皆提及子嗣之事，只是说得愈发婉转蓄，眉目间还染着几分羞怯与柔，她依偎在兰泽侧，俨然真将兰泽当作此生倚靠的夫君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兰泽心知肚明，自己并非男儿，岂能予她期盼的儿女？此事又不便明言，她断不愿叫更多人知晓自己是女子的秘密。更何况，甄秀晚终究是甄晓晴安插的一枚棋子。像她们这样的棋子，从来难逃弃如敝履的宿命，终究难求善终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是这般答复！甄秀晚气恼交加，却不敢形于颜色，她还想再言，兰泽却已带着人离去，甄秀晚生怕再遭回绝，终是不敢再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——陛下！”甄秀晚在兰泽后急唤，提着裙摆追来。这回她径直扑入兰泽怀中，泣声：“臣妾只是一时孤寂，方才与陛下赌气，还望陛下恕罪，今夜……陛下便留下陪陪臣妾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霎时间，她忽然想起甄修证。那位与皇帝过从甚密、她在甄家行九的兄长。莫非兰泽真有龙阳之癖，才对她这般容色无动于衷，任她百般示好皆置若罔闻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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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于是，兰泽婉言相拒：“你入时太后如何嘱咐你，我不得而知。但现下我可以明白告诉你，你此生或许只得独守空闺。若你情愿，我可向母后进言许你出，另赐给你份，让你择良人再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女官恭声答：“回陛下，近日中新进了几味香。此乃花卉并鲜果制成的合香，如今正值春时，故特备此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是了，唯有春时花开最盛，待到夏日又是一番光景。她凝望着眼前香炉，总觉得被这香气扰得神思恍惚，遂移步窗前，推窗迎风。

        甄秀晚斥罢，转便奔回西阁。

        浑浑噩噩不知经年，竟再分不清晨昏昼夜。待兰泽梦醒，邀月内香气氤氲依旧，她掀开纱幔，自行穿好鞋履，惊醒了守夜的女官。兰泽立摆手止住对方上前伺候，她独自走向那座半人高的鎏金香炉。但见烟丝细细淌，袅袅攀升，过的香气熏得她的目愈发昏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香炉里的香又换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