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苍说到一半掩住了，强咽下半句，又：“北边事难对你讲，如今姑父被上百般折辱，宋家当真沾惹不得了。就是为此，父亲才将你改许阁。阁家几位公子我是见过的，也算一表人才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雪苍大惊，板下面孔训：“你断了这个念！有省信先生在，你的命长着呢！你敢有轻生之意，你走了，我立刻杀宋寒琅给你陪葬！”说完自也意气伤惨，“父亲如今骑虎难下，阁位高权重，我们得罪不起。况且两家相亲之事，皇上也知，有撮合之意。如今你嫁与不嫁，连父亲的话也作不得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雪苍唯可相的，是阁因八字合之事暂不定亲，他将阁所言、希孟决定告诉雨青，劝她且养，暂不必虑及出阁。

        雪苍再听不下去，别过，一忍再忍，半晌无语，许久才回过来，强忍着心酸：“此事我不得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雨青登时酸了眼眶，抽出手，张大眼睛望着雪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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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话没说完，雨青撑起上，拉住雪苍，哭：“姑父到底为了什么事？皇上究竟什么了？哥哥去看过表哥没有？姑父这般，他该多伤心……表哥心中该有多苦……表哥……”话到一半按住心口，停了片刻，一口血直呕出来，沾衣袖。

        雨青睁眼看见雪苍，唤声“雪苍哥哥”，锦被中伸出一手，纤瘦苍白。雪苍笑笑，拉住了唤声“雨儿”。转向房中诸人：“都先下去罢。”下人出去，掩了房门。雪苍一眼瞥见枕旁绢帕，心疼得几乎生气，强忍火气，向雨青：“妹妹，死心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雪苍狠一狠心，开了口。“爹娘瞒着你不肯说，我来说。你的心思我也稍能猜着几分，如今真的不成了，不能全怪父亲。姑父现今已辞官归家。说是乞，其实是和皇上吵得翻天，被罢免了。姑父回来就病了，数月也未见好。皇上如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雨青不想此中牵扯如此之大，怔怔望着雪苍，半晌，哀求：“哥哥，雨儿只求哥哥一件，让雨儿见一见表哥好不好？就见一次！什么都不告诉他，只要安表哥几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雨青怔怔：“雨儿本没几日好活了……”

开去火药，一碗一碗地吃。云夫人已着人动工在宅后修起楼阁，雨青面前每每浮言相劝，让她什么都不要想，好生养病。雪苍实在看不下去，特意挑了一日，母亲、妻子皆不在，他一人来探雨青。

        雪苍急得生气，紧紧箍牢雨青肩膀，“我的傻妹妹！你能不能先顾你自己，就剩半条命了！”雨青听了，哇地一声哭出来，扑在雪苍上，“雨儿错了什么！表哥错了什么！姑父又错了什么！”雪苍环住雨青，手覆在她后背，“没有，都没有，命数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命数……雪苍不曾想过，如此养的妹妹，全家心的宝贝，风不让、日不让晒，一句重话不让听的雨儿，命仍然如此的苦……一家人的爱再大，大不过天，大不过地，大不过这四周的铁铜墙，大不过眼不能见、手不能摸的“从来如此”。